在倫敦市區逛,經常會經過Leicester Square。夾在唐人街和國家畫廊之間,它的地理位置就像它的個性,搖擺在世俗和藝術兩邊。它之所以著名,不僅因為集中了最多的劇場和電影院,還為了買到廉價戲票的機會各種各樣打著半價戲票的招牌,箭頭指向咖啡館批薩店的旁邊,紀念品商店的背面,或者莫名其妙一扇小門的下麵。花花綠綠的佈告,寫滿全城最火爆的劇碼,每個都清楚明白得標明半價,讓人欣喜得相信經典並非高不可攀。拿著劇院指南,大大小小四十多家劇院,週一到週六,天天有劇碼上演。雖說選擇多了容易猶豫不決,但是很快鎖定目標,非劇院幽靈(The phantom of the opera)不看。
趁著有閑,特地前往打探。唯一一家官方的半價售票處佔領廣場中央的有利地段,只發售當天票,熱門劇常常告罄,要等特價,明日請早。連續幾天都跟著人群站在大螢幕面前,感興趣的題目從未出現。並不想光顧周邊的票販,純屬無奈。接連詢問幾處,事實證明情況的確不容樂觀。熱門劇只有高價票才稍享折扣,我們期望的週末夜是最繁忙時段,不必說廉價票,連座位的確保還有待商榷。代理訂票價格包括手續費,報價讓熟讀指南上定價的我斷然拒絕。
不能怪LP之類旅遊書誤導讀者,誰讓你的欣賞品位跟大眾緊密相連。最終還是撥了劇院票房熱線試運氣,終於求得週六下午場的最低價票(20英鎊)。事後才知道,如果有時間直接去劇院購票,還能省下手續費,每張票2英鎊。這般票價當然不能奢求視線良好的座位,偌大劇院的倒數第二排。每排座位前都有個迷你的望遠鏡,50便士借用一場,對於座位靠後的人真實貼心方便。
從來沒有這樣一次演出能讓我目眩神迷,捨不得眨眼生怕錯過每一幕變幻。燈光與佈景,營造出怎樣的夢幻,兩個半小時的演出時間流逝得飛快,陷入音樂與愛情,神秘與浪漫,捨不得醒來。從前在上海一起看貓,並不覺如何震撼。劇院幽靈讓我們突然愛上音樂劇,散場後亦不肯離去,做夜的精靈穿梭在各所劇院之間。絢麗的大幅演出廣告在天色昏暗之後依然顯眼,在燈火裝飾下劇院的高雅氣質突現。剛才的Her Majesty’s Theatre雖然也古樸華麗,紅磚堆砌的Palace Theatre矗立於路口,更是明豔。
終於決定在臨走前一夜再看場演出,即便當晚回家要午夜十二點,翌日清晨就要乘飛機離開。犧牲睡眠,就算是我為藝術獻身,唯一力所能及的表現。夜色驅散陽光下彌漫的悠閒和懶散,酒吧的燈光越發明亮,電影院門前還鋪上了長長的紅毯。悲慘世界(Les Miserables)票價較前者稍低,容許我們小小奢侈一下。選擇15鎊的票價,挑選了該檔中最佳的座位-包廂。享受一次貴族待遇,實在令人期待。
容納千人的劇場,雖是平日,也見不到幾個空位。到場的觀眾,也許是遊客與當地居民參半,並不見有誰作濃狀禮服的打扮。休息時段劇院內是一片吃零食的場面,吧臺供應咖啡和紅酒,服務生甚至拿著冰激淩到場內叫賣。劇場裏迴旋的樓梯,璀璨的水晶吊燈,高貴隆重的氣派,可惜其間的紳士淑女,已完全是休閒的做派。
票價相對較低,並不是劇碼的關係,而是因為有太多的座位。坐在貼近舞臺的包廂看10鎊的座位,已需遠瞻,高高在上的四樓邊座,這樣的距離,恐怕靠望遠鏡也無法抵擋。 即便是我們的三樓包廂,視線還是不免受限,但也已足夠讓我們興奮不已。牆上木雕的雙手提燈的天使,伸手可及,在這樣年代悠久的劇院,坐在天師肩膀上看演出,多麼美好。台下伴奏人員的小動作,臺上演員聚光燈下細微舉動和黑暗下最迅捷的換裝和過場,都清清楚楚。
當最後一幕落下;當所有演員列席謝幕;當如雷的掌聲都漸漸微弱;當身著燕尾服,至始至終筆直挺立著的指揮,比出手勢休止最後的音符,這出音樂劇和我長達一個月的旅行同時宣告終結。
就要踏上歸程,曲終人散。 |